DB真人“野路子”是由国内知名戏剧厂牌染空间联合音乐剧演员刘令飞的个人厂牌「LIAMade」共同推出的新锐音乐会品牌,一改音乐剧舞台上的角色形象,以“野”为关键词,充分释放自我,带来了充满诚意的原创作品,展示了属于他的艺术态度。这一合作不仅展现了染空间在戏剧领域的创新精神,也体现了音乐剧演员刘令飞对于艺术形式的探索和尝试。
刘令飞从不满足自己,对于音乐现场有着极致的追求,总结起来就是“每一场都不一样”,歌单不一样、舞美不一样、服装不一样,一次次打破常规,一次次突破想象。音乐会从live house开到剧场,更解锁了露天的新场地,在上海保利大剧院水景剧场,他突发奇想骑上自行车载着表演嘉宾徐丽东登场,粉丝直呼“不愧是他”,很多属于live的现场惊喜是彩排不来的。
看过多场“野路子”音乐会现场,一直希望有机会听刘令飞分享舞台上的奇思妙想是如何诞生的。我们的访谈在演出结束后进行,不再聚焦角色和戏剧,这一次聊聊他自己,刘令飞有着前所未有的放松,常常回答完一个问题又意犹未尽主动分享更多,我们的聊天也如野路子一般,没有了条条框框,聊到哪里是哪里,完美主义的刘令飞还罕见地聊到了他的恐惧。
访谈结束,已经是深夜12点半,走出演职人员通道,记者发现还有一批观众在静静守候,穿过人群等车的时候回望,刘令飞正挨个给他们签名,那个画面很是温馨。
南都娱乐:我记得第一次看“野路子”音乐会是2021年在广州,对那张洗脚盆海报印象特别深刻,分享一下“野路子”音乐会诞生的过程吧。
刘令飞:办个人音乐会是我一直想做的事,但平时演出太多了,没有时间。2020年,受疫情影响,剧场关着,有快小半年一直没有演出,我又是一个特别热爱舞台的人,一下子就像没了方向。后来了解到Live house开着,以前上学的时候我经常跑去Live house看演出,那是我熟悉且热爱的地方。当时就一鼓作气和染空间(制作方)说我们一块做一个全新的演出。
刘令飞:有一天我走在马路上突然想到的,这跟我个人气质很搭。虽然我是上海音乐学院毕业的,但我表演的很多灵感是从生活的方方面面攫取的。
当时想做不一样的演出,你可以称它为音乐会,也可以称为一个很富有我个人标签的演出。演出曲目的整个编排、造型、灯光、舞美我都希望它是有独特调性的,每场都不一样,每次歌单都不一样,还有新的歌也要重新编曲,这么做对于整个制作团队来说是非常消耗精力的。
南都娱乐:整个音乐会筹备的过程,包括服装、舞美等,你都亲力亲为,你是不是对细节要求很高?
刘令飞:回想起第一场的时候,我们没有赞助,服装都是自己去百货商店淘,有的是网购,东买一件西买一件,拼拼凑凑拼成的。我自己的服装品牌也会做一些演出服装,慢慢做出了影响力,很多设计师也会和我们合作。有一个比利时的设计师,他说自己设计的衣服一直没有人能驾驭,突然看到一个演出现场我穿了他设计的衣服,他觉得太适合了,后来就说要把衣服借给我,“在‘野路子’的音乐会上你要穿我的衣服”。特别是这种很夸张的设计风格,能找到合适的模特对他们来说也是很不容易的。模特又是通过他的艺术表达形式去表现出衣服的美感,设计师也非常开心。
刘令飞:对,我讨厌做重复的事情,所以“野路子”正好符合了我内心的欲望,就是去做不一样的演出。这是原始驱动力,我不要循规蹈矩地去呈现一个无聊的演出,我希望它一直发生变化,包括之前在上海保利大剧院露天的水景剧场,也是一种全新的尝试,看着晴空万里的大太阳变成了夕阳,变成了傍晚,再变成了夜晚的过程是非常奇妙的,我希望接下来也可以解锁各种新的场地。
南都娱乐:作为演员和歌手,在“野路子”里会唱到一些音乐剧经典唱段,在音乐会场合和舞台剧场场合演绎同一个作品时,会有情绪、诠释、表现力方面的区分吗?
刘令飞:我真的是把每场演出当成最后一场去演(记者:我相信),我要耗尽我所有的能量,在当时当刻要把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这个舞台。我对我的学生也是这么说的,耗尽能量,通过休息调整,第二天马上可以恢复了,但如果你有所保留的话,对观众来说是很大的遗憾。
我其实挺喜欢“表演者”这个称谓的,不太喜欢说自己是音乐剧演员或歌手。我也会做直播,很喜欢和大家分享我生活的点点滴滴,无论是健身、做菜、读书还是音乐,我希望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很丰富的我。
南都娱乐:对你而言,你认为表演者理想的状态是什么样的?你之前说过你喜欢的一个乐队的主唱,五六十岁依旧在舞台上燃烧。
刘令飞:对,这些人在我童年接近青春期的时候给了我很大的影响,我看到这些人真的是用生命在舞台上绽放。我一直觉得表演这个行业是非常特殊的,你不知道未来哪一天你就可能演不动了,我最近一直思考这个问题。
刘令飞:像我平时健身、对饮食注意,都是希望我作为表演者的寿命长一些,仅此而已。我其实也会担心,哪一天我演不动了或者唱不动了,人肯定会有这一天。但我看到那些伟大的艺术家、表演者,他们年龄很大,在万人的体育场依然迸发出他的能量,就算你会看到他老去的面容,但上了全还是当年(的感觉),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摇滚乐的原因,他们给我的鼓励和能量是根深蒂固的,影响了我的人生。
南都娱乐:“野路子”音乐会每场都设有致敬的环节,能谈谈这个环节的初衷吗?
刘令飞:我选的这些歌曲都是我非常喜欢的艺术家、音乐人的音乐作品。这些伟大的音乐人留下了很多伟大的作品,我希望把过去听的音乐重新再创作,再把这首歌全新的面貌展现给观众,有一个全新的属于“野路子”质感的表达。
刘令飞:他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,但他没看过“野路子”,他已经去世了。之前一些纪念日,我通常会发微博或朋友圈纪念我喜欢的、逝去的艺术家或音乐人。自从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后,我跟自己说再也不会发了,因为对我来说,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已经离开了。但我会在“野路子”唱他们的歌,会通过艺术的形式纪念这些艺术家。
南都娱乐:聊一聊你和服装设计的缘分吧,我之前采访过一位小提琴制造师,因为吃不到喜欢的日料,就自己开了一间日料店,你是不是也是这样?
刘令飞:做服装品牌一方面也是私心,喜欢的造型买不到,就决定自己做。另一方面我和我的合伙人也希望把我们喜欢的风格,喜欢的生活方式,分享给同频共振的人,纯粹就是个人爱好。
刘令飞:很多都是直觉,我们也不希望去迎合市场,比如现在流行什么我们就做什么。我还是希望做我们自己喜欢的,从经典中做一些改动,它既有经典的元素在,又有我们对服装的理解。
南都娱乐:能不能分享一下音乐剧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中文版的戏服设计?我看了场刊上你的设计手稿,里面写到大哥德米特里的靴是从英国买回来的?
刘令飞:对,这个鞋子全是定做的。我觉得如果预算够的话,而且能买得到,那想尽一切办法去买。当时是海淘,从国外寄过来,这也是我的一个乐趣吧,以前我就爱去逛二手市场。
南都娱乐:我那天跟朋友一起看卡拉马,她就跟我说,飞飞设计的阿廖沙那套修道士长袍真的很挑演员,因为它特别长,对演员身材要求也很高。
刘令飞:我们还原真实历史上修道士的服装,略微做一些改良。真的修道士服装也是这么长的,只是扣子没有那么多,我们就刻意把扣子加得特别密,希望呈现那种禁锢的感觉。这些服装在生活中是有迹可循的,不像“野路子”的服装,是很夸张的,充满创意的,我们就尽量最大地还原它的历史质感。
刘令飞:这些料子都是从英国寄过来的,懂服装懂面料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好料子,你也可以用化纤的料子,又便宜又耐造,可能从某种角度来说更适合作为表演的服装。羊毛、毛料这些东西,难在保养。我之前还把家里的熨斗拿到演出后台,挂烫机是方便,但对服装伤害很大,熨斗是最好的。这也是我们对细节的追求,如果用一些不是那么到位的料子,反正心里面总归不是那么回事。
我有时跟合伙人说我们就刨掉利润,不要去想赚钱了,但我希望每个东西能够按照我们想要的质感去做,所以很多东西不计成本。困难能解决的就想办法解决,本来做服装也是因为喜欢,不是指着这个东西赚钱对吧?
就像“野路子”演出,成本是非常高的,不是个赚钱的买卖,只是因为有一种情怀在,有一群有共同理想、热情的人聚在一起做演出,希望把它一直做下去。
刘令飞:对。很多东西是自然而然的,这也是为什么我跟染空间一直合作到现在,因为大家理念相同。对我来说我不要演出费我都愿意继续做下去,我从来不去算演出费值多少钱,而且我经常会忘记这个事,公司也不是指着这个项目来发工资的,我也不是指着这个演出赚生活费。
从小我爸就说我,你就是个劳碌命,这辈子不可能赚大钱的,我也认了。身边朋友也说你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赚很多钱,但我就不愿意去。我经常会把这个东西给推掉,我只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。所以我现在越来越认定了,我的价值观、人生观其实很难改变的,很多诱惑的东西在我的眼里一文不值,我心里对自己的价值一直是认可的,这不是用钱去衡量的。
我对很多东西都还是很感性的,理性有,但很少,一感性嘛,自己就往坑里跳了(笑)。
南都娱乐:我看了你的设计手稿,写到四弟斯乜尔加科夫的皮鞋虽然用了做旧处理,但后续保养也需花费心思,来体现他常年擦拭保养,这么细节的东西其实观众不一定会留意到。
刘令飞:不享受,我现在觉得完美主义特别不好,经常会影响心情。完美主义是一个毛病,我现在越来越发现这是一个心理疾病,所以我现在越来越让自己不要过度纠结。
刘令飞:我现在会提醒自己,遇不到知音,你说再多都没用。改变不了的东西,拼了命凭我一个人不可能有多大的效果,只能说尽自己能力去影响身边的一些人,包括我现在也带学生,我希望不单单是教他们一些技能的东西,更多的是影响他们的审美,影响他们对很多事物的一些看法,这个是非常重要的。
南都娱乐:我去上海看过你导的沉浸式音乐剧《谋杀歌谣》,真的很沉浸,就像你之前说过,你对沉浸剧有自己的理解。
刘令飞:真正的沉浸戏剧是什么?好多人其实都没意识到,就是《剧院魅影》。因为它发生在剧院里,观众作为剧院观看的一分子,看着吊灯从你头上划过去,在你面前掉下来,看着Christian唱歌剧,看着剧院里发生的一切,这就是真正的沉浸。
就像《谋杀歌谣》故事发生在酒吧,演出场所是酒吧,大家是顾客,同时又是这个戏的观众。不是跟观众离得近一点就叫沉浸,也不是说做一个异形的舞台就叫沉浸。
刘令飞:这次梦幻乐园版的《谋杀歌谣》我给它定位的是一种先锋艺术,包括我这次的服装设计也会是极其先锋的,我希望做一版跟大家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《谋杀歌谣》。
一开始制作方希望我弄得简单一点,谁都不想把事情弄复杂,但我就喜欢把事情弄复杂。虽然我很忙,我觉得既然去了一个新场地,我要把音乐的编曲全都换掉,我要换新的舞美、新的装置、新的表演风格、新的服装,一切都要新的。
南都娱乐:我也很好奇你的家庭教育是怎样的,父母从小就让你拥有一个自由的灵魂吗?
刘令飞:肯定不是,我和大家一样,但我努力地在创造自由,所以经常出问题嘛,被当作反面教材。但这个恰恰造就现在的我,我一直说永远不想做循规蹈矩的事情,作为一个表演者来说,一定要去解除一些条条框框的东西。我觉得遇上喜欢你的人是你的福气,遇上讨厌你的人才是常态,哪有那么多喜欢。
南都娱乐:你在音乐剧《唐璜》的主持,主持得特别好,你对这种与人进行思想交流之类的事很感兴趣吗?你之前说过,想做一个空间跟不同的艺术家交流。
刘令飞:我之前一直拿木心和陈丹青来说,木心对陈丹青影响是最大的,就像我最好的朋友王松,他(对我来说)就是像木心那样的人,他带着我走进了打口带的世界,打开了我听音乐的大门。我通过听音乐看这些唱片封面,看到了一群这么打扮的人,继而喜欢上了服装,这一切都是有关联的。我就想有这么一个空间,分享咖啡、饮食、音乐……我以前特别喜欢做一件事情,就是跟陌生人聊天。
刘令飞:还是那句话,碰到同频的人就不会社恐,只会让你感觉无比自在。但是不同频的场合让我无比不自在,这个时候你暂且称之为“社恐”。碰到同频的人有聊不完的话,大家进行思想的碰撞,你会有非常大的满足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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